2017年8月24日 星期四

永不相欠的答案

要如何才能永不相欠呢?
這很容易,只要你負了我,我說了永不相見之後,自然而然就能夠乾淨俐落地,永不相欠了。




「你有沒有想過欠錢要怎麼還的乾淨?」男人狐疑地盯著嘴裡吐出這種不搭嘎話題的女人,他知道,這是她特有的習慣,喜歡鑽馬里亞納海溝。
「因為…這間價格在這裡的確有點誇張…」
「妳別想要還我什麼…也別跟我來那套無功不受祿。」他將柔軟的她擁進懷,報復性的咬著她的耳朵,他希望懷中的女人能夠記取教訓,只可惜,從那種地方認識的女人哪裡能溫順到哪裡去,她漫不經心般的在他面前嗯啊幾聲,示意自己說了蠢話,但是男人知道,她根本不把自己的威脅當回事。



為什麼當初會喜歡她呢?
男人也不懂,也許是看上了用那張溫順的表皮,軟膩的語氣哄著頑皮臘腸地瞬間吧,,經過了這麼多年,身邊也有些認識的其他女性,為什麼不離開她呢?她跟他是遠距離的戀情,撇除濃烈的第一年如膠似漆,其他的光陰都泡在濃濃思念裡。
和深深的擔憂…
明明外頭一堆如狼似虎…彷彿隨便來個路人都能夠輕易的調戲她,一隻欠蹂躪的小兔子,當然認識她之後知道她其實脾氣不軟,很愛記恨陰人,只是…都是等吃了小虧之後。
「我已經有用冷淡光波掃射眾生路人了…人家天生可愛我也沒辦法…」
天生可愛…他試圖用天生惡霸相狠瞪那隻天生可愛的小兔子給她警告,結果小兔子白眼一翻笑他臉抽筋。


1月的天氣很冷,玩著懷裡她那柔軟的毛髮,溫暖香氣好像有變,又好像沒有變。
整整五年的光陰。他想過去其他的應召站找女人解決,卻發現付錢辦事的每個女人都沒辦法讓他爽快自在,忐忑的告訴她後光榮的獲得了禁慾半年以備查,雖然能見面的時間本就不多,但一口氣宣告半年的疾病觀察期還是很令人沮喪。

但,一直以來凝視她的睡顏,親吻她的嘴唇,是他獨佔的福利。

為什麼不離開她呢?
陪伴了五年的光陰,捨不得離開她,看懷裡的她每次都三倍速的睡死,然後像個去天國安詳的人一樣動也不動。
曾問過她那不可思議的熟睡速度,她那小嘴總是輕輕地開闔著說她有天然避震警鈴,避震警鈴還會善盡吵醒他人的義務保衛防災,說出這種白癡的傻話。
「小白癡」
「那喜歡小白癡的人是大白癡。」
而他總是清楚地記得這些小小的點點滴滴,又苦又甜。
有她在的地方,才是天堂。


熱戀期後他們兩人當然有進入小冷戰,但是正逢兩人將轉換成遠距離戀情,距離可以消彌大大小小的一時情緒,偶爾的一言不和全都會被偶爾見面的難得給覆蓋,血氣方剛的年紀,都是直接用身體來深度對話。


他記得在某次的事後,小兔子的鑽頭突然心血來潮地往馬里亞納海溝鑽鑽看。
「我覺得…你會遇到另外一個人…」
他不安分地往她胸前一蹭:「我知道,會遇到一個被調教得很美味的小兔子。」
她的回答是:「因為時間還沒到,時間一到,你就會明白那個人是誰。」
「你要告訴我喔!」
在這之前,她說會陪著他。



那時候逍遙沒多久後,堂堂中華民國一枚魯蛇就被國軍感召進慘無人道的國軍營,每天要被上級長官當猴子耍。
她笑著說:「說不定是你會兵變呢!」
「怎麼會?」他正憂愁的擔憂著從各路管道傳來的兵變慘劇,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倖免一死,畢竟他還是有點搞不懂自己為何會得到這麼可愛的她,也許是自己壯碩的外型剛好是她那時候所需要的。
「因為營中有很多男人啊!你說不定會獲得開發,壯士一去不復返…」
開發…自己被開發…
他噁心了!!
他記得那時鄭重的表達他不滿,肯定還順便賞她大白眼,女友滿腦子都是男男說實在的是他有點受不了的點,不過,她的確如她所言,結論不離開,但是卻也消失了大半載…

他還記得女友拒不聯絡的那半年之前,那時她說要分手,說他的個性可能和她不適合。她說她要認真準備她的夢想,暫時不要打擾她。電話怎麼打、簡訊怎麼傳,不管留言再多次的我愛你…
都只有為什麼的回音回答自己…
獨自被留下的人,總是容易自卑,夜半難眠時總會想起這樣的事情,讓人更是輾轉…
反覆的咀嚼,反覆的抽噎。
男人自己其實知道,不只是自己如廢物般沒有好工作,說話也多半話不投機,也難怪她不要他了。朋友們都勸他:「放棄她吧反正她也不連絡了。」
而當她的號碼終於再度出現在他的手機畫面上時,他的手是顫抖的,原來她已經達成她的小目標了!原來自己對她的情感不是她單方面說了結就能簡單了結。
而後來的復合,她多了更多的耐心表達她的想法,他才深刻體認到她其實並不如外表那麼的容易妥協溫順。好不容易的失而復得,好不容易找回的天堂,他只想要好好珍惜。
過去受的煎熬都沒有關係,只要她陪在我身邊…
盡他所能的疼愛她。


她那時說:「你一定可以的,我不會再離開你。」
她雖然不離開他,但她到底有沒有像他愛她一樣的愛她?這個問題早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裡,他其實非常不願意聽到她說:「我現在還沒辦法想像有你偕同的未來…」
為什麼呢?之間的分分合合讓他很害怕,他覺得他這一生就應該是跟她了,剛好的可愛外型,剛好的迷糊又機警。他知道她其實有點倦怠了,因為他們之間的確有些問題還沒有解決,但這不影響他想要她的慾望,正是因為之間沒有解決,所以他才極需要證明自己,證明自己的肩膀如外型般的結實,是可以放心倚靠的。
他相信,只要自己有那個肩膀,那些小問題,女友那有點麻煩的彆扭能迎刃而解的。


他為了她,通訊兵退役後奮發考上了工程局幹員。而寒冬1月的現在,窩在懷裡的她似乎睡得太開心而悄悄流口水,他寵溺凝視著她,他終於有能力帶她來這種地方住一晚了呢!!…雖然價格真的有點吃不消。
此時她稍微在他懷裡滾了一陣子,呼嚕嚕的說著什麼,他傾耳一聽,她鼻音很重的咕噥:「我會陪你。」



為了要更熟悉庶務,從2月初開始他便起早貪黑,局裡的大大小小事情已經不少,但他想更快站穩這個位置,然後向上,與她一同努力,雖然很想堅持天天煲電話粥,但她說電話粥糊糊爛爛,不如粒粒分明,偶爾黏彈的口感最棒,他同意了她的提議,而且下班後的應酬也讓他常常忘了打電話給她,都是她笑嘻嘻的固定在週日的晚上打給她,一定是「來聊天吧!」作為開頭,天南地北的聊到闔眼。



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…一眨眼就到了6月,她似乎下定決心要離開公司專心備考,台灣的上班環境讓她沒有太多的餘裕進修,他可以支持她的,只是也如往常一般堅持無功不受祿的論調,他知道她總會暗暗惦記著欠多少。好不容易從6月擠出休假日終於又可以相見。只是時間真的很少,才半天。

看著被他壓在牆上,微微喘著的她:「別等我了,我這條路太漫長遙遠,不用勉強你陪我…而且,我們之間有些糾結還沒…」他不想聽那些只好用嘴去凐堵話語。
徹底把那張令人不安的嘴虐待得又紅又腫後,有點抱歉的說:「我一定會等著你的!到時候一定要去日本那裏看場奧運開幕式!」只知道她輕輕地靠近自己的胸膛裡並且搥了一下,懷裡是清晰而令人安心的嗓音。
「好吧,就這麼說好了,到時候一起去看看。」

在那半天裡,他載著她繞著自己曾經就讀的一中,她靠在自己的身後,又是天南地北地亂聊。
她說,她會替他導航未知新鄉鎮,的確她方向感極好但現在早就有導航了呀,他這樣吐槽後她說她是綠能型導航超耐用。
她說,她最近學了好幾道川菜準備辣死他,他說就是喜歡又辣又甜的料理吃起來才夠味後,她大罵他是變態。
她說,有個奇怪的上司貌似要贊助她,非奸即盜…後來她也認為那個奇怪的老男人好像要包養她…明明都已經有他了!
她說,她沒有明顯的表態感情關係,說是有說不想跟人有啥戀愛關係,壓根兒沒有考慮其他感情事…直接挑明有伴就好,何必如此含蓄又彎拐!
原來…那道牆一直都在。


在某天與同事喝茶聊天時,他終於忍不住一吐為快,眼前直爽的大姊卻不以為然的吐槽:「你們是在演瓊瑤啊!要就要,不要就不要!人生已經夠麻煩了。」
大姊…咱們沒有瓊瑤那麼狗血…



漸漸的經過半年來到10月,局裡庶務早已嫻熟的爛掉後,便發生重大社會事件必須緊急出境考察,局長看他機靈所以也算他一份,剛好大姊也在訪察團裡,不然整團都是自己耳聞的大人物,肯定會很憋悶!

出國訪查是件很累人的事情,特別是他的聽力很爛,紙本資料倒是不難應付,只是幾天下來好不容易才有偷溜去逛逛當地民情。
跟著溜出來的大姊聽著我剛剛對於她地埋怨,猶豫一下後才說:「我呢…從前也有這樣的經驗大概能猜你女友在想什麼,你的小女友呢挺溫柔的,只是現在是徬徨猶豫期吧,而且正如你說的,她要備考,沒有心思在你身上…」
「但我真的很害怕她又要像上次一樣消失好久!」
「她不是說會在你身邊嗎?」
「是這樣沒錯…」
「唉…不然哪天等你又不幸發生慘劇,局裡會幫你超渡,我也會買多點好吃的燒給你!同事嘛!」大姊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,大姊…不要一臉幸災樂禍啊!那太陽般燦爛的笑容是怎麼回事啊!我好歹也是妳的得力助手別眼睜睜的看我去死啊!


10月的那兩個禮拜,除了跟當地的相關單位配合行動和調查,晚上就跟著長官們四處找館子吃飯,然後大家都知道,長官每個都愛找酒喝…
每晚都喝的有點醉,但是他的酒量還是挺不錯的,畢竟偶爾跟父親去拍賣會上總是要喝幾杯,有時候還得替父親擋掉一些。所以照顧酒醉他很有經驗。
大姊其實看似小隻其實頗有份量,雖然對他來說扛個大姊沒什麼,但基於大姊剛剛已經吐過兩輪來看,等等肯定吐在自己背上,所以是用公主抱的方式,發現要吐也可以馬上放到地板上讓她吐個爽!
「大姊…我看妳,沒男人愛喔?」問出問題後馬上被一臉醉醺醺的大姊狠揍一頓,怎麼這女人的拳頭那麼硬啊?
施展鐵拳完地大姊打嗝說道:「男人女人,哪個不渴望被愛?我也想被愛…你也想被愛…」
他覺得愛不愛這種事情,在經過時間的沖刷下一切都會淡去,他還是想被愛…被無條件的愛著,他就是這麼貪婪,而她條件很多,而且總是要他等待,更別說也許又要別離一段時間。
但他總想要有個人在身邊,即使她說人都有生老病死這麼無常,即使一切都會被沖淡…
有妳在的地方對我來說,才是…
酒醉的大姊突然指著一間閃著七彩霓虹燈的地下酒吧大聲嚷著:「你要停在這裡不敢走下去嗎?」
還沒來得及摀住大姊的嘴巴又扯開嗓門大笑:「哈哈哈!小孬孬!」
然後路上的行人全部都投以奇怪的眼光過來,唉~~真想把這瘋婆子…瘋大姊隨便一扔算了。但是他是紳士,不像那麼沒天良嘲笑他的大姊,咱不跟醉鬼計較!


後來她又來找他,大概是11月吧,這次只有吃個飯,幾小時候她就離開了,吃飯期間,他問她什麼時候要辭職,她說:「要等公司要找到接任者並且交接妥當後才能離開,還要等上兩個月呢…」
「那就好…那你這段期間沒工作要…」
她馬上打斷他:「我有存些,夠我這陣子花費的…」
他輕輕地摸著她滑順的髮絲:「不用在我面前逞強喔。」
她依舊用那柔柔語氣,勾起笑容的說:「我知道。」
他在想,她到底什麼時候激情退去了呢?是哪一年呢?不過人生都已經有這麼多麻煩事情,有時候太糾結也是麻煩。
直到送她進入車站的背影消失,他的腦子有多半都是下禮拜局裡例行的招商事宜。


11月的某日的午飯休息,他依舊跟大姊閒話家常,年邁想過退休生活的父親已經暗示多年叫他要趕緊接他的買賣,終於熬不住的壓力讓父親緊急送醫了,雖然診斷出來只是輕微胃潰瘍,但也讓父親果斷地把拍賣會的資料砸到他臉上,當然,他也已經決定要繼承家中的古董拍賣,畢竟現在對岸市場熱鬧,只是現階段如果只靠父親舊有人脈無法有更高的利潤,於是他將這問題丟出來給大姐,然後大姊便介紹相關的網頁設計師,說是她大學認識的學弟。


在這網路發達的時代,沒有架設網站的公司作不了大買賣。和大姊介紹的人相談甚歡之後,自己又開始忙得像陀螺轉,除了平日要上班偶爾還得熬夜熟悉拍賣小眉角,假日時常都要搭機跑兩岸,所幸有大姊平常都會cover他,大姊也會偶爾假公濟私帶他去好吃的街頭巷弄繞繞,大姊總是一臉賊笑地說這是忙裡偷閒。
然後說意外也不意外,自然而然就會隨時間流逝而引導至分歧叉路上,似乎流逝到了1月份。
大姊漸漸成為另一個她…


或許…另外一個她也是這麼的迷人,雖然沒有妳這麼好,這麼的熟悉,但是很近,另外一個她離男人的心,很近。成熟的她能包容他很多、很多,時間可以用時間去彌補之間的鴻距。
他曾質問過她:「妳什麼時候,才要結束妳那夢想呢?都已經花了幾年的時間了?」
或許…直爽的她能讓我的心不再複雜,上下焦心,不用再感受那樣的苦澀,另外一個她完全懂得他這五年來綿綿密密的痛苦與甜膩,而且另外一個她說她不介意男人的狀況。
每每與另外一個她說話,總是感到舒心,也許這就是她說的『時候到的那個人』
另外一個妳在的地方對我來說,才是不需再徬徨尋覓的天堂,不需再哀戚嘆息世間無常。
於是他借了她的話,讓她的話語成真了,原來早在很久以前,就已經悄然搭建好散場的暗梯,只要掀開一個暗釦,只要有一個人願意喊落幕。



早就已經停了有段時間的例行週日閒聊,這禮拜又難得打來,依稀記得她說她1月的這禮拜日終於辭職告一段落,有時間跟她聊天了,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之類的。
而我告訴她我這禮拜很忙,沒辦法聊太久。

是該…向她坦白了。這是他和她說好的約定。
又過了好幾日,他並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很忙,只知道驅使著寒徹骨的指尖撥通後又被切斷,她傳訊她等等會回電。
只是沒多久的馬上回電,似乎暗示著自己不能再拖延了。

他說:「我對妳,現在大多已經是親人的感覺了。」
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?對妳的情感只剩下親人的情感…
他才發現自己的下頷積了許多被寒冬降溫的水。

他之前和她約好的,他將從來沒有提出來的另一個她暴露在她面前,因為是親人,他交代的算是鉅細靡遺,為什麼會喜歡另一個她、最近跟另外一個她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,她問另外一個她長得如何,他知道她是好奇寶寶,他便把照片傳給她看,他記得他有解釋她真的比較美,但另外一個她也很素雅暖心。
他今晚話匣子關不了,彷彿又回到了好久以前,他最喜歡一直枕在她膝上向她胡謅所有事情,她靜靜的梳著他的短髮、能平順他躁動的心,不知不覺,又湧上許多淚水。
她說:「你又吸鼻子了…」
他說:「那是因為我對妳用情很深…」

細聽話筒的那端是她的輕輕泣音,聽起來,既歡喜,又悲傷,她說:「終於有個頭了,但是…也該是時候了。」
「一定要這樣嗎?」
「你知道我的,那個人我都這麼做了,這次當然不能例外…」

他不想音訊全無…最後一面也沒有機會了…意外,卻也合理的不該意外。
終究是妳先拉開距離…我是從頭到尾都愛著妳的,所以我不會後悔告訴你。

於是男人主動斬斷這幾年的亂麻,不再駐足曾經愛過的地方。
話筒那端的她最後一句聽起來既是真心的祝福卻也涕淚縱橫。

男人(女人)(他們)說了永不相見之後,一切自然而然就能永不相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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